Strange Stories from a Chinese Stud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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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的好你要细细品味
清初诗坛盟主、朝廷显贵王士祯为《聊斋志异》题过一首诗:“姑妄言之姑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诗。”他甚至欲以500两黄金购《聊斋志异》手稿而不得。 蒲松龄出身低微,家世清寒,科举失意,潦倒落魄,“门庭之凄寂,则冷淡如僧;笔墨之耕耘,则萧条似钵”,但就是在“子夜荧荧,灯昏欲蕊,萧斋瑟瑟,寒冷凝冰”(《聊斋自志》)的境况里,他用大半生的精力,写出了惊世之作《聊斋志异》。反过来讲,作者生活优渥,锦衣玉食,香车宝马,也许就写不出这样的作品——文章憎命达,诚哉斯言! 《聊斋志异》写了将近500个故事,几乎篇篇都好。它的神奇在于,不仅朝廷显贵如王士祯者十分喜欢,一般平民读者也都喜欢。为什么? 首先,《聊斋志异》尽管写了许多鬼狐怪异,但涉及的却是广阔现实。作者通过讲故事,揭露了封建统治的黑暗与残酷,且始终保持了鲜明的批判态度,有时甚至用篇末的“异史氏曰”的形式直接站出来指陈时弊,控诉“覆盆之下多沉冤哉”。以《促织》为例:由于皇帝爱斗蟋蟀,地方官媚上邀宠,胥吏借端勒索,遂至“每责一头,辄倾数家之产”。成名因为买不起应征的蟋蟀,受尽官府的杖责,奄奄待毙。后来历尽艰辛,捕得一头,却不幸被儿子不小心弄死。于是乎,“儿惧,啼告母。母闻之,面色灰死,大惊曰:业根!死期至矣!而翁归,自与汝复算耳!”“既而得其尸于井。因而化怒为悲,抢呼欲绝。夫妻向隅,茅舍无烟,相对默然,不复聊赖。”后来儿子魂灵化为一只轻捷善斗的蟋蟀,献入宫中后得到皇帝欢心,才挽救了一家被毁灭的命运。 蒲松龄塑造了一系列富有反抗性的人物形象,席方平是突出代表。他父亲得罪富豪羊某,被其死后买通冥间的狱吏搒掠而死。为了伸冤,他魂赴冥司告状,从城隍到冥王,层层上告;受到械梏、笞打、火床、锯解种种毒刑,仍不屈服;两次被押送还阳,又都逃回去,直到冤屈昭雪为止。席方平这种“大冤未伸,寸心不死”的顽强斗争精神,反映了我国人民的不屈精神。 其二,蒲松龄揭露了科举制度埋没人才的罪恶。《叶生》中的叶生“文章词赋,冠绝当时”,却屡试不中,郁闷而死,最后只能让自己的鬼魂帮助一个邑令之子考中举人。但蒲松龄没有像吴敬梓那样从根本上否定这一制度。一辈子未能考上举人的蒲松龄到71岁才按例补了个贡生,终老之时,还不忘借了某举人的行头,请人画了像。 其三,《聊斋志异》反对封建礼教束缚,热烈歌颂真诚忠贞的爱情,这是读者最为喜爱的部分。描写爱情主题的作品占了全书的大部分,《婴宁》《莲香》《香玉》篇中的男女主角不顾封建礼教的约束,按照自己的感情和意愿,大胆追求心爱的人并获得幸福的结局。《香玉》中的黄生爱上了白牡丹花妖香玉,《莲香》中的女鬼李氏热爱桑生,后来“愤不归墓,随风漾泊”,终于借尸还魂,和桑生结成美满姻缘。在《小谢》中,男女双方更是经过一段自由接触后,逐步发展起爱情。这在男女被禁止社交的封建社会中,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 其四,《聊斋》情节曲折跌宕,而且善用细节。忘记书中哪一篇了,写的是一个女子最怕别人挠痒,甚至于远远用手指指之做挠痒状,她都会忍俊不禁。这样的细节,在六朝志怪小说和唐传奇、宋话本中是很少见的,是《聊斋志异》对前人的超越。《聊斋志异》善用环境、心理、反衬等多种手法塑造人物,语言简洁到不能再减一字的程度,既具有文言文的简练典雅,又不失小说语言的生动形象,赋予文言语汇以活力,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如写冯相如见红玉自墙上来窥一段:“视之,美。近之,微笑。招以手,不来,亦不去。固请之,乃梯而过。”生动描述了少女情窦初启时的娇态和冯相如的执著、热烈的爱。 既然该书抨击封建社会的黑暗,揭露了官场的腐败,甚至描写了人民的反抗,作为清朝显贵的王士祯何以还给予高度评价呢?我想是因为那时的文人在评价文学作品时,还能保持对艺术的独立意识。
蒲松龄的触动
《聊斋志异》是我幼时最害怕却又爱不释手的一本书,时常让我在紧闭窗门、拉上窗帘之后,缩进被窝里细细品味,一听到什么风吹草动的声响,就吓得连忙把书合起来,生怕书中的鬼狐出来寻我。 回想起来,不禁莞尔,幼时的阅读感触犹在,只是胆量早已不再那般怯弱,《聊斋》中的那些妖狐鬼怪,也不再是以一贯的凶恶丑陋的嘴脸出现在我脑海,甚至有许多让我看到了美与善良。 虽然书中描述的多为妖狐鬼怪,但是每一则故事背后体现的何尝不是最基本的人性。有情有义的宦娘、孝感动天的席方平、沉迷色相而被画皮所惑的王生、自以为学得法术便骄傲自大最终毫无所成的书生……蒲松龄创造了一个妖狐鬼怪横行的世界,其实也只是对复杂人性善恶多变的一种另类描写罢了。 蒲松龄生不逢时,正值明清易代之乱世,久经科考却屡屡落榜,虽满腹实学,奈何明珠暗投,才华难以得到施展,或许这也正是支撑其完成《聊斋》的动力之一,毕竟黑暗的封建官场,丑陋的社会制度,都已经深深刺痛了这位才子的一腔报国之心,使他不由得生出了愤世嫉俗的情绪。老舍先生评价《聊斋》“鬼狐有性格,笑骂成文章”,然而,在这看似洒脱的“笑骂”背后,掩藏了多少辛酸与失望,也就只有蒲老先生自己知道。 从《聊斋》中不难看出蒲松龄创作思想的一些变化,毕竟这一部短篇小说合集从创作伊始到之后陆陆续续的修改直至最终完成,经历了一个相当漫长的时间跨度。这对于名著的完结而言并不算少见,曹雪芹十年呕血著红楼,司马迁半生沉浮撰史记,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如此漫长的创作期间,其所见所遇所闻都会对人生观与世界观产生不小的影响,以至于将这一种影响通过思路不同的创作表现出来。所以,在通读《聊斋》时,总是会有某些篇章之间表达手法、内在寓意相去甚远的矛盾感觉。事实上,这也应是作者自身矛盾思想的体现。 无论情节构思多么曲折离奇,无论人物刻画多么性格迥异,故事的本质却都有着同一个追求:抨击社会的假丑恶,歌颂生活的真善美。在批判当时社会黑暗腐败的同时,更加注重百姓美好愿望的诉求,这就使得《聊斋》在人民群众之间广为流传,经久不衰。